易青娥知道,这几天为准备“团年饭”,舅已经累得有些直不起腰了。大厨宋光祖,膀子上贴了五六块膏药。二厨廖耀辉,到医院给脖子上套了个项圈,谁一喊,都是连身子转,说颈椎痛得快断了。就这,还派了好几个没上戏的学生,来帮忙烧火、择菜、洗碗、刷锅。易青娥就是安排来烧火的。她倒是很高兴,因为舅在这里。要说过年,她感觉只有进了这热气腾腾的灶房,才算是有了年气呢。
晚上,在练功场摆了十好几桌。一桌坐十三四个人,娃娃们还站在一旁“钓鱼”。所谓“钓鱼”,就是上一个菜,他们跑到大人旁边,让大人们喂一口后,就到处去乱跑,乱喊叫。等上了新菜,再回来“钓”一口。整个功场,吵闹得谁说话都听不见。只有黄主任讲话时,才安静了十几分钟。黄主任说,今晚可以放开喝,但不能喝醉,谁醉他处分谁。结果,团上谁都没醉,就把胡彩香老师的爱人张光荣给生生灌醉了。
事后,易青娥才听说,这都是团上几个跟她舅关系不好的人干的。他们一边喝,一边还有一句没一句、阴一句阳一句的,把她舅和胡老师的关系,说得神神秘秘、乱七八糟的。一直跟着她舅学敲鼓,但她舅一百个眼瞧不上的鼓师郝大锤,甚至还挑逗说:“你张光荣多省事的,常年出门干革命,家里老婆还有人经管。你回来人还是你的嘛,多谄活的事啊!你也不知前世积啥德了,啥好事都让你给摊上了!弟兄们羡慕啊!张光荣啊张光荣,你真是活得又光又荣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