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妈妈。”我的声音颤抖着,但我决定让自己的情绪涌现,就让它涌现出来。
“妈——妈。”
我听到她的哭声。我听见她打着哆嗦,时间一分钟接一分钟地过去,我们则在话筒两端哭成一片。我知道马素德双眼牢牢盯着计时器。我想,人们面对这种情况也许就是会这么做。两人在话筒旁哭成一团。每次你一听到对方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,你或许就是会哭出来。多年来,我们就是这样走过来的。
当我看到计时器时,通话已经过了三分钟又二十六秒。我们都一语不发。我和马素德的目光交会,他用充满歉意的眼神看着我,然后按下支架上的按钮。我妈的声音消失了。
“没关系了。她已经知道一切了,你知道的。”
我真想对他说,光是让他爸爸告诉她、通知她是不够的。我想要解释,我想要谈谈这件事,但我居然说不出话来。我将电话贴向胸口,紧紧握住它。我哭着,牢牢握住电话。
马素德手足无措地站在我身旁。很多事情都是非亲身经历则无法理解的。更艰难的是,你的心已经很痛了,却还置身于别人的伤痛之中。他慢慢地离开柜台,让柜台接待人员来照料我。她其实并不是柜台接待员,只是安置中心的雇员,负责处理我们的事情,负责处理我们这些受到伤害的灵魂。她在我身旁站了一会儿,但就算是她,也不知道该怎么做,该做些什么,所以她拥抱我。我被吸进她如母亲一般慈祥的宽大胸怀里,她紧紧地贴着我,也跟着哭了起来。当她摇动我的身体时,她的身躯、上臂也不住地颤抖,这让我更大声地哭泣。这是一种被吸入别人体内的感觉,当你失去了平时吸附的人时,你被一个陌生人的身体吸了进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