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十八开始记录我们家每个人特别是男人的详细情况,其投入程度之深,完全置我们父亲的大声呵斥而不顾。老十八坐得端端正正的,一副大公无私、大义凛然的样子。他说,如果不是找不着上辈人一九三三年续的家谱,新家谱早就续好了,绝对不会拖到现在,让老刘家垸一带李姓江姓的人抢了先。我们的父亲提了一瓶酒放在桌上,要我们将他灌醉,免得再说胡话。老十八真被我们灌醉了,但他喝的是自己带来的酒。喝醉酒的人反而话更多,他是来办大事的,不想蹭别人家的年饭吃,所以他要自己带上酒。喝完酒,姐夫又东拉西扯找齐四个人,开了一桌麻将,陪着极爱麻将的老十八玩了个通宵。
离开麻将桌,老十八才又提起自己大老远跑来的目的,可惜为时太晚。
老十八不断地告诉我,这种天气是一定要落雪的。老十八其实可以不走,老家那里吃团圆饭的时间不是三十,更不是初一,每年的腊月二十八,家家户户就早早放响吃年饭的鞭炮。别的地方还在商议年饭到底是早上还是中午或者晚上,老家那些在年饭桌上醉得最厉害的人身上,已经闻不到任何酒的气味。为了续家谱,老十八一路急如星火,比当年学大寨,修水利,过年不放假,将一点军事知识没有的农民编成团营连排班时还要忙。